完颜异并未因她的唐突不悦,只是垂眸,淡淡,“你进此地,总归比我更合宜。”
她必不辜负沈家女的隐忍。
郑婉无意间瞧见下压着一封泛旧的信,略微
出了边沿,能隔着纸张,隐约看到笔锋的痕迹。
青年的声音倏尔自后传来,是异常的平静。
觉察到她视线的焦点,青年简短:“她的绝笔。”
他从来把自己的份审视得很清楚。
木雕纷纷的尘屑下,世人记忆中模糊的名字逐渐变得清晰。
但她还是踮脚,一言不发地双手合拢,埋首抱住了他。
她的手微微一滞,迟疑片刻,终究抬指,仔细地将上面的一层灰拂干净了。
两人相隔不过咫尺,足尖前却隔了一个门槛。
可汗心狠手辣,的确千刀万剐,犹嫌不足。
郑婉一顿,抽出了那封信,安静展平。
静了片刻,郑婉抬步,抽出一柄匕首,又自顾自回了牌位前,一笔一划,仔细雕刻起来。
但南宋皇帝甘愿以旁人命为祭,只为保短短几年龙椅安稳,又何尝不该被人掀了那
皇袍,一脚踹下皇位。
她伸手轻轻合在他脸侧,将人拉低了些。
郑婉凝视他片刻,低眸:“贸然入此,是我唐突。”
郑婉一言不发,一字一字看下来,随后又将纸张压回了原。
她回首,对上青年平静无波的双眸。
他静静站在门外,眼底被柔雾般的月光遮着,说不出喜怒。
终有一日,为沈家夺回应有的公。
郑婉见他并无愠色,停顿一瞬,还是走到了角落里那个无名牌位前,站定。
郑婉呢喃在他颈侧的声音有些模糊。
完颜异始终倚在门侧等她,淡淡:“我知她名讳,但着人为她题字的人,大约不该是前凉人。”
尚不如这满殿的其他冤魂,连题字都不曾剩下。
她这一条命,即便只有一口气,也不会引颈就戮,任人践踏。
祠堂里另一侧刀剑满满,是眼下已全无意义的往日殊荣。
他长睫落了一片凉色,静静瞧着风在祠堂中绕了一圈,又自门边逃出,不曾掀动起他衣角半分。
她若是沈家人,必不会自甘结果于自己手中。
郑婉低眉,将最后一勾题完,才轻轻将上残留的细屑
掉。
只是疏疏落落,裹着几分夜幕的凉。
“沈烈。”
郑婉明白他的情绪并不悲伤,方才的话也不过是阐述事实。
削瘦的手指一点点攥紧,直至骨节现出片片乌色。
他声线平淡,继续。
听着像是落寞的话,青年眼底被敛起的神色却无颓意。
青年并未阻止她的动作,只是目光微垂。
即便万人唾骂,即便半路不慎殒命,也好过只剩眼前这一缕青烟,转瞬而散。
她会以可汗这一瞬的仁慈为线,会抓住她边一切能抓住的东西,拼命往上爬。
夜风将影子的衣摆散,她看到
后站了一个人。
“沈疆月。”
她仰视神色平静的完颜异,随后抬步,站上门槛,将两人高的差距拉小了些。
她不信忠,不信孝。
,又有谁能记住他们一人姓名。
南宋有关她的痕迹亦尽数被抹除,只略留下一个离经叛
的名声。
不止前凉上下无一人晓得她的名讳。
郑婉垂眸,看着脚下被拉长的月光。
郑婉略一抬眸,转眸看他。
总该唏嘘。
月光如幕,浅浅铺落在地,涌动着银色的清光。
一番动作下,牌位些微挪动了几寸。
漫漫长路里,他们早已学会如何理
上这枚不
不类的烙印。
人活一世,不得善终。
她走回门前。
“边疆的疆,月亮的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