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珂一听，心一颤，怀中环着她的手臂不由收紧几分，语气放缓：“烟儿乖宝，是怪爹爹了吗？是不是……璞儿都告诉你了？”

        说着，他略一顿，望着女儿澄澈的眸子，似想从中寻出什么支撑，缓声问：

        她说得天真烂漫，实则句句带刺。

        杜珂眸光动了动，抬手覆上她小小的手掌，语气低沉：“爹爹的确不开心。”

        “爹爹还是这般好看，难怪娘说她一见你，便再也移不开眼。”杜若烟笑嘻嘻地说，眼中带着调，又仿佛有些认真。

        往日不爹爹心情多差，她只要坐进怀里、甜甜喊几声“爹爹”，他便笑意满面，心疼得什么都依着她。可今日不同，爹爹眼里沉沉的，像压着几座山。

        “那若爹爹不开心，烟儿当如何呢？”

        说着便扑过去，轻轻在他脸颊印上一吻，带着淡淡的馨香与少女的温热。

        杜若烟察觉爹爹今日神色比往日更显凝重，那双素来如松风般沉静的剑眉，此刻紧紧蹙着，凤眸也不再带笑，仿佛在透过她，看着什么极难解的结。

        杜珂被她逗得嘴角微微翘起，眼底一层雾气瞬间被笑意冲淡：“只亲脸颊，可解不了爹爹的烦闷“

        杜若烟虽懵懂，也知刚一番话太过直白。她偏倚在杜珂肩，语带调侃：“烟儿不过唱曲，唱的是故事，爹爹可切莫多想。”

        “爹爹今日是不开心吗？有烟儿陪着爹爹，也不开心吗？”

她转过，双臂搂着杜珂的脖颈，歪着脑袋，笑嘻嘻地打量起爹爹的眉眼。

        《琵琶记》说的是寒门书生一朝得志，弃亲负妻，薄情寡义。此刻唱与爹爹听，哪是哄他解闷，分明是那老狐狸杜若璞授意，借曲敲打，叫爹爹别弃了她。

        杜若烟一听，眼睛一亮，登时笑眯了眼，嘴一撅，作势要亲他：“那自然是……烟儿亲爹爹一口，爹爹就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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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抬眼看他，语气里带着几分撒，又带点委屈。

        他不明言，烟儿却早已心知肚明。

        屋中一时静了几息，唯有窗外鸟鸣悠悠，隔着几重花影传入。

        他一向谋定后动，从不轻显情绪，偏偏今日，被杜若烟一席话刺伤了心。

        杜若烟眼波转，俏生生地看着他：“爹爹若真不快，烟儿便唱一段《琵琶记》可好？只怕唱跑了调，反惹爹爹更烦。”

        杜珂心口微涩，手指轻抚她鬓边发丝，目光幽深：“烟儿，都是爹爹的错。”

        她心下一紧，小小的子向前挪了挪，纤白指尖轻轻拂上杜珂眉间那深痕，像是在为他抹去忧思似的，语气轻如棉：

        “你娘？”杜珂怔了一下，目光霎时柔和下来，声音低了几分：“她那时候倒是最爱胡说。”

        他一手轻拍着小女儿的背脊，似在拍她，也似在拍当年那位早逝的卿卿佳人。

        哥哥与爹爹长得极像，可爹爹的模样却比哥哥更胜三分。那一双凤目狭长，眼梢微挑，薄紧抿时自带几分威严，而最惹人瞩目的，是他那对如削如刻的剑眉，自鬓角斜插入发，隐在鬓丝之间，仿若画中走出的人物一般。

        杜珂指尖轻抬女儿下颌，语带调笑：“怎的，烟儿今日连哄爹爹也不肯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