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

        推开门的瞬间，一淡淡的血腥气混杂着冷汗的味扑面而来。房间里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床灯。谢知聿蜷缩在床边的地毯上，痛苦地佝偻着，像一只被无形之手碎的虾米。

        他显然是从床上下来的，被子凌乱地拖曳在地。他穿着单薄的睡衣，后背已被冷汗完全浸透，布料紧紧贴在肤上，勾勒出他因剧烈疼痛而紧绷的、微微颤抖的背脊线条。他的脸埋在臂弯里，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用力抵在腹的手臂，指关节因为极度用力而扭曲泛白，手背上青暴起。

        他似乎在极力忍耐，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只有那无法控制的、从咙深溢出的、破碎的息和细微的呜咽，证明他还清醒着，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谢知聿！”我心一紧，快步上前蹲下。

        听到我的声音，他猛地一僵，几乎是本能地，试图将蜷缩得更紧，把埋得更深，仿佛这样就能在我面前隐藏起所有的狼狈。他试图用手肘撑地，想要靠自己站起来，维持那可笑的自尊，但这个微小的动作却像是扯断了某紧绷的弦，更剧烈的疼痛席卷而来，让他瞬间脱力，重重地跌了回去，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泣音的痛哼。

        “别……别我……”他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带着哀求，更多的是难堪。

        我没理会他的话，伸手想去扶他。指尖刚碰到他的手臂，就感受到一阵和剧烈的颤抖。他在发烧。

        “你……”我的话噎在咙里。借着昏暗的灯光，我看到了他侧脸出的分――嘴是失血的灰白，下却被他自己咬出了一排深陷的、带着血丝的牙印。额前的黑发被冷汗浸透，黏在肤上，脸色是一种近乎死寂的惨白。

        不能再耽搁了。我立刻起，打电话叫了救护车，同时通知了他的司机和助理。

        在整个过程中，他始终蜷缩在那里，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用尽全的力气在与疼痛对抗。偶尔因为一阵无法忍受的痉挛，他会发出极轻的、像是从齿里挤出来的抽气声，不受控制地弹动一下，随即又被他强行压制下去，只剩下无法抑制的、细微的颤抖。他那高大的躯此刻看起来无比脆弱，仿佛随时会在下一波疼痛中彻底散架。

        救护车很快赶到。医护人员将他挪上担架时，他已然有些意识模糊，但即便如此，当医护人员试图解开他紧按着胃的手进行检查时，他依旧下意识地抵抗着，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不愿暴弱点的本能。

        我跟着去了医院。

        急救，检查。我在走廊冰冷的塑料椅上等待着，空气中消毒水的味得令人作呕。时间过得异常缓慢。

        不知过了多久，医生拿着诊断书走了出来，脸色严肃。

        “谁是谢知聿的家属？”

        我站起：“我是他……妻子。”这两个字出口，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艰涩。

        医生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明显的责备，将诊断书递给我。

        “急胃出血，伴有应激溃疡。出血量不小，再晚送来一会儿后果不堪设想。”医生的语气很重，“病人长期神高度紧张，焦虑症状明显，严重睡眠不足，再加上……”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着我，“近期应该有过度饮酒和重大情绪剧烈波动的历史吧？胃黏损伤非常严重，耗损极大，简直是在透支生命！”

        医生的话像一把锤子，砸在我心上。诊断书上那些冰冷的医学术语，此刻却像是最严厉的控诉。

        长期神紧张……焦虑……严重睡眠不足……过度饮酒……情绪剧烈波动……透支生命……

        每一个词，都像是一块沉重的石，接连不断地砸向我。订婚宴那杯威士忌，婚礼上那枚落的戒指，新婚夜门外的哭泣，清晨餐厅里我那冰冷的“心疼”……一幕幕在我眼前飞速闪过。

        我跟着护士走进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