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从三岁往后就每晚和他睡一起,靠墙的一方小小的床,正好睡下两个小小的孩子,更小一点的在大一点的臂弯下,睡觉之前,他陪她笑陪她闹,说些幼稚话逗她开心,妹妹笑得爬起来,一会在他
上歪歪倒倒,一会扭啊扭的,
调了个方向卧在他旁边,小
小脚在他脸附近晃来晃去,笑得脆生生的,像一串又一串摇晃的小铃铛。很晚了,常常都快九点了,还不愿意睡觉,让哥哥继续讲好笑的故事给她听,谢玉里也笑,嘴里却
,不讲了,很晚了,该睡觉咯,如此说着,
一动不动,只侧支着
看她,以温和的目光,无声纵容她的一切。
同龄人爱恨远远没有开慧,还正只知
好吃好玩的,欢声笑语,肆意玩闹,谢玉里却渐渐远离人群,他容貌一如既往漂亮,甚至因为年龄小,显得雌雄莫辨,
肤冷白,远远看着比女孩还貌美,品行方面甚至比原先还端正雅重,与同龄人格格不入的过于早熟的懂事,如此,他成长的幅度越大,背离人群时的笑意却越少,脸上真心越少,心里快乐则几近于无。
小小的孩子只比妈妈
口高出一点,仰望着他的希冀,竭力恳求。
家里再也没有属于妹妹的说话声、笑闹之音,再没有宛若银铃的可以清脆作响的那一声声哥哥。他小小的女孩,可以轻易地抱起来抱进怀里的小小姑娘,不过十几日间,就不再可怜他,再也不曾在家里的空气中施舍给他一丝属于她的气味。
没人知
这八个月对谢玉里多么漫长,他才不过九岁,却仿佛在一夕之间被揠苗助长,有种渴望日夜
促他,叫他在尚且稚
的年纪,骨
就被刻上痛,不问他是不是真的明白,能不能够承受。
至此,从夏天一直到次年二月,谢玉里才终于来到谢橘年面前,于大雪纷飞的隆冬时节,十岁的他牵住六岁的她,手心牢牢交握。
夜晚,再也没有人睡在床的另一边。
儿了?”谢玉里站起来,走到妈妈
边,只敢小心翼翼看着妈妈脸色轻轻地问,他怕声音哪怕高一点了急一点了就会惹怒她,因为妈妈现在正掌握着他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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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小兽紧紧依偎着另一只小兽,嘎吱嘎吱踩着雪,走在回家的路。
谢玉里就唱虫儿飞,他就会那一首,要不然就是世上只有妈妈好,也就在妹妹还在吃
的那阵子常唱,后来慢慢都变成虫儿飞。
“妈妈,把我也送去,好吗?让我陪妹妹一起。”
这个时候的他无力极了,没有羽翼,想要去飞、想要把谁护在麾下不啻于无稽之谈,只尚且刚学会站立,随便来一个人伸手一
,就让他化为齑粉。他早早觉醒了珍爱妹妹的一颗心,可直到成年之前,一整个漫长的岁月中,都不能拿出真正的能力,为妹妹筑造港湾。
才唱到第二句,妹妹就已经沉沉睡去了,手仍在她腰上柔柔地柔柔地拍,谢玉里凝望着妹妹的睡脸,把歌慢慢轻轻地唱完了。
“那,那先让妹妹回来,我以后少吃饭,吃你们的剩菜剩饭就可以,我也不会乱花一分钱,还会好好看
妹妹,不让她浪费不让她调
…妈妈,求你,带妹妹回来吧。”
“不行!走开!”妈妈推开他,歪歪倒倒倚在沙发上,合上眼,竟是打算睡了。
这种对自我无能为力的厌恶和痛恨,从他九岁的这个夜晚开始,就轻轻落在往后无数个深沉的梦境里,细细密密刺痛他,简直到达难以摆脱的程度。
她听到很开心,但是开心得没什么劲,眼
子往下
,
到底了又睁开,反复几次,在他的怀里声音几乎听不见,她说,要听哥哥唱歌。
直到很晚了,妹妹终于有点累了,枕在他手臂上,还不肯睡,睁着圆圆的大眼睛,亮晶晶看他,谢玉里哄她,睡吧,睡吧,明天哥哥带你出去玩儿呀,去儿童乐园挖沙沙,拍球球,好不好呀,所以快睡吧,明天一醒来我们就去咯。
月光透过小窗洒进来,照在那一半床铺上,清清楚楚,空空
,连点儿皱褶都没有。妹妹的小枕
还是她出生后就枕着的那个,小小的一只,图案是黄色维尼熊和一堆小花花,维尼熊手舞足蹈,笑得很快乐,谢玉里伸出手,轻轻盖在那个刺眼的笑脸上。
“妈妈…”谢玉里蹲在妈妈旁边,轻晃她的
,他现在难受得要命,长到现在第一次以这么低微的姿态面对妈妈,他又想哭了,一想到现在妹妹任何有可能的不好的遭遇就感到眼眶酸痛得厉害。
“不行。”
她还在玩儿,一到晚上就
力十足,一会把自己的
当铲车似的在床上从这
铲到那
,那
铲到这
,一会像个陀螺似的转圈儿,
老打到他腹
,他哎呦叫,妹妹哈哈笑,眼睛像月牙,笑完过来亲亲哥哥肚子,一边亲一边说亲亲不痛噢,痛痛飞走咯,然后继续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