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病重下不了床,也可日日听河水潺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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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的这般着急?”夫人问他。
连同母亲放在婚书里的一枚玉佩。
当了玉佩,加之夫人所给的银子,这三年光是给母亲买药,便已消耗大半银钱。
出走这事儿,还得亏夫人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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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走了,最后一刻,她没有病痛。
温行止一路替人写书写信,赚来的银子也不抵开销。
她咬破指尖,写下“但求安稳”,然后说,希望她离去以后,她的孩子能放下从前的一切痛苦,好好地生活……
这会儿,温行止还隐约记得一些祖父祖母的面容,但很模糊,随着他们的离去,在记忆中残存只剩祖父的严厉、祖母的和煦。
连他从乡下带来的夫人向他请求,说是柴房有一下人,才思
捷,或可为长子伴读,他都是点点
便应下了,神色之中,不见任何波澜。
每一年,母亲都会带着温行止到家族之人葬
之
祭拜。
如此持续数十年,这般无
发
的压抑情绪,导致她
子虚透了。
有一日,母亲吃了药,脸色突然不再灰败,她眼光熠熠,单薄的
躯似乎焕发了生机,她一整天都没有咳嗽。
温行止与母亲在一老妇家租房住下。
那丫鬟一蹲
,领了夫人的令,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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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夫人悄悄偷走了书房柜子里锁着的婚书与契约,交给母亲。
可除了心中闷闷,他也替母亲开心。
话语未完,母亲便倒在塌上,一动不动了。
温行止答应,并且高兴,母亲终于要为自己而活。
两个困于深宅的妇人,相顾哭了一场,以此作为告别。
老爷今年又纳了几房小妾,已是彻底忘记他们母子二人了。
因而出走以后不久,纵使眼前便是母亲生平最喜欢的山川河
,她却再也无心去观望了。
温行止退了租借的宅子,拿出所有的银钱,给母亲买一
华贵的衣物首饰换上,如她在祖父母家里时的穿
。
母亲真的要离他而去了。
可他太穷了,买完这些,就再也买不起棺材。
“我、我母亲昏倒了。”温行止满脸慌张,答了夫人的话就要往外走。有钱没钱不论,眼下得先把大夫请来才是。
待到午后回家,母亲躺在床上,连小桌上的白粥都没有喝,温行止慌了。
某一日,温行止写书回来,母亲脸色大好。
还是听某个下人闲话时无意透
,夫人才得知当年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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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如灯灭,她终于可以不再顾忌一切,不再失望,不再后悔。
于是他们最终落脚在石水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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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行止的心却沉入谷底,他知
,这是回光返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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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发了下人,将提前备好的包袱放在母亲手中,送他和母亲离开:“温婉,是我察觉得太晚,只盼你离去后,能够日日顺心,不必如此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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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急得不知
该怎么办,跑着出了柴房,便撞上一个人。
她想,老爷当是彻底淡忘了温婉。
那便是他自己。
她无颜面对家人,总是掩面,痴痴地哭。
温行止不由自主地信了她。
母亲久不落泪,此刻却热泪盈眶,她接过满满当当的包袱:“多谢。”
温行止夜半劈足了柴,早晨才能按时陪着少爷去私塾念书。
她很想他们,但在这坟坑边,她不知说什么,也说不出什么。
夫人
上也有温柔的色彩,在她暗自帮扶他与母亲时,他便觉得。
数月来,老爷整日只沉溺于各个姬妾房中,便是长子,也很少关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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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夫人。
,将他温柔的母亲变成了这样
发花白、眼底无光的模样。
晚上,在柴房里,母亲问他,愿不愿离开京城,陪她到外
去走走。
这里有一条长长的河,放眼无穷无尽。
后来的后来,夫人终于找准了时机。
夫人是个感
的人,她一抹眼泪,红着眼说:“我才要谢你,多谢你教出这么好的儿子,有他在旁,我儿学业进步飞速。”
还好,他还有可以卖的东西。
为女子,她也心疼母亲这般遭遇,可她从前只是农妇,不知怎样帮助。
温行止因此得到了进入私塾读书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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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自从她发话,温行止没再饿过肚子了。
“别急,我去请。”夫人按住他的手,侧
示意
边的丫鬟。
他想出门找大夫,可他没有钱。
所幸她没有骗人,她手下的丫鬟真的带回了郎中,救了他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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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始时,她对老爷在京城所行之事一无所知,甚至到了府上,也不知他们母子存在。
待到母亲发病,温行止已十五岁。
下人在旁,她仍亲自抱着幼儿哄睡,神态之中略有疲倦,却显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