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轻轻了她的手腕，带着警告。

        “希法，这是郑叔叔，这是世越哥哥。”唐婉拉着她的手往下走，语气轻快得像在介绍两个新玩。

        郑世越却笑了，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像在说：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他重新坐下，姿态闲散，却让人觉得每一寸肌肉都在蓄势待发的状态。

        “希法！”唐婉嗔怪，声音里带着一丝尴尬。

        郑承安坐在沙发主位，西装笔，笑容得，五十岁不到，鬓角却已经有些许白发，显得成熟而可靠。郑世越坐在他对面，随意交叠，手里转着一串车钥匙。他穿着黑色高领衣，领口遮住了下巴，出的一截脖颈线条干净利落。发微，显然刚洗过澡，带着淡淡的柑橘香味。

        只有郑承安和唐婉在找话题，从天气聊到学校，从学校聊到兴趣爱好。郑世越话不多，却每一次开口都恰到

        这个词让李希法口一紧。她抬看向母亲，那张保养得极好的脸，此刻带着一点委屈的柔弱。

        唐婉眼睛一亮，立刻拉起她的手：“就知我的宝贝最懂事！”

        李希法下意识停住脚步，手指在母亲掌心微微蜷缩。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出轨被发现的那天，唐婉也是这样蹲在她面前，哭得梨花带雨，说“妈妈好寂寞”。

        掌心干燥，温度却比常人高一点。李希法盯着那只手，没动。手背上有一浅浅的旧疤，从食指延伸到腕骨，像被什么利划过。她脑海里莫名闪过一个画面：那只手握着刀，慢慢划过画布。

        唐婉叹了口气，还是推开了门。她走进来，蹲在李希法面前，想摸她的发，被她偏躲开。

冰凉黏腻，像某种预兆。

        少年也站了起来，高至少一米八五，比她高了一个。他伸出手，声音低而清朗：“你好，我是郑世越。”

        郑承安站起来，笑得温和：“希法，长得真漂亮，跟你妈妈年轻时一模一样。来，坐叔叔旁边。”

        客厅灯光黄，像故意要营造温馨。墙上新挂了一幅巨大的家庭合影――不是他们的，是郑承安以前的家庭照，照片里他抱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男孩笑得眼睛弯弯。那照片原本挂在玄关，现在被移到了客厅最显眼的位置，像在宣告新秩序的开始。

        “希法，妈妈知你不喜欢改变……可是生活总要往前走，对不对？你爸爸走了四年了，妈妈也寂寞。”

        后来父亲走了，母亲很快就不再哭了，开始频繁约会，带不同的男人回家过夜。李希法那时候躲在画室，听着隔床板的响声，一遍遍用颜料涂黑画布。

        李希法终于把手伸过去，只碰了一下就收回，像到手的烙铁。指尖残留的温度却像烙印一样，久久不散。

        不是普通的看，而是像猎人确认猎物是否已经进入程。那双眼睛很黑，黑得过分，睫却长而密，衬得眼神像浸了水的刀锋。光线落在他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让那张五官致的脸多了一层莫名的压迫感。

        听见动静，他抬起眼。

        她忽然觉得累，累到不想再争执。

        晚饭吃得沉默。餐桌是新换的胡桃木长桌，能坐八个人，现在却只坐了四人，显得空旷而稽。菜色丰盛，唐婉亲自下厨，糖醋排骨、清蒸鲈鱼、抹茶糕――全是李希法以前爱吃的。可她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

        李希法没动，目光越过他，落在郑世越上。

        “好，我下去。”她声音冷淡，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寂寞。

        那一刻，李希法忽然明白什么叫“被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