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教室，杳将上仅有的八百块整钞都给了林稚，并暗示他说，自己并不需要这钱急用，可以放着慢慢还。

        林稚拿着别人的钱却很于心不安，当周周末就还上其中的六百，并告知她手术的情况，证明自己没有编造借口，一切属实。她问他这钱又是哪来的。他糊糊说，是兼职的收入。什么兼职？他不说了。这是后话。

        “寂寞？好奇怪的说法。事业心跟寂寞不寂寞的没关系吧。而且像你这么说，被迫不喜欢的事情，没人理解，没人志同合，这不比白手起家更寂寞？”

        “你知程弈的事吗？”

        “结果也是。”他接受纠正，“我刚才是想说，从动机来讲，嫖娼是钱色交易，交易结束关系也结束。因为动心而出轨，事情复杂得多。”

        “你怎么跟他说的？”她再度挽起他的手臂，抬眼望他。

        这感觉让她很新奇。似乎在同学们的家长那边，她们在高中认真读书，考出对得起家人的成绩是天经地义的事。没有不辛苦，只有更辛苦，又有什么好说的？但钤从来不这么想。自从她们变成那样的关系，他还更她了。家务不让她干，他都包了。她学习，他就在旁陪着，没过一会就劝她休息，给她捶肩背。他望向她的眼神深情，像很早以前就想这样，终于不用小心翼翼地克制。他也喜欢更现在的相。

        就等他这么走过来好了。她低下，屏息凝神地等待着。

        不出多久，钤穿过学校门前的广场，从路边上缓缓走来。离电话打过去才只有十多分钟，比想象中更快。寂然无声的穹之下，建筑物背后的群山与旷野异常辽阔，恍若天地之间只他一人。他还没换下白日上班的西装。

        “嫖不是出轨？”

        走出几步，她被风得轻咳起来，他自然而然就揽过她的腰，怪：“晚上天冷，还只穿这么点。怪不得要生病。”

的意思，杳看出端倪，试探着多问一句，“那……我先走了？”

        “辛苦了。”他着她安，牵起彼此的手缓缓而去。

        他深一口气，：“男人是一定要靠鸡巴活着吗？”

        一种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尔的寻乐，他也这样理解程弈出去嫖？

        杳听他的话忽觉惘然，“倒是维珍家里不同意她跟程弈离婚。我听说，有些没儿子的家庭，父母会挑一个满意的女婿，把女婿当成真正的继承人培养。他们莫非是这样的情况？有时女婿比真正的儿子好用。比方说子承父业。现在很难强迫儿子从事大人所的行业，要是扶不起的阿斗，也很难提前知。但是女婿可以挑细选，挑一个志向让人满意，听话又聪明的。”

        她忍不住想迎上去。可这样是不是太主动？她在他那里还是个不适的病号，也不该表现得太过活泼，自脚。

        “这样跑出来没关系吗？或许会给人留不合群的印象。”她问。

        他一副作上观的坦然，“知啊，他老婆要跟他离婚。上个礼拜，他已经来我这边哭过，问我该怎么办，你的消息倒灵通。”

        她不禁笑，果然这才是最像他的反应。

        他淡淡点。两个问题的答案都是“是”。

        和林稚告别后，她来到校门口等钤。

        “那样的时候，你会告诉我吗？”她最后问。

        “想被别人认同，想在万千人中显得独特，不就是寂寞吗？这种躁躁又不接受现实的小孩可太多了，一点意思都没有。”他。

        “对不起，我讲话太冲了。”杳一时很难以接受，心中百感交集，最后只能对自己说，这都是别人的事，“我现在没把钱包带在上，下去以后再给你吧。”

        他笑得更开，“你知我很喜欢你这点。”

        然而到最后五步远，她终于迫不及待地扑进他怀里。

        她万万没想到，林稚当场给她上演了一个跪，并：“太感谢你了。救命之恩，改日定然提来报。”

        “干嘛？”他对她的好奇略感讶异，“我什么都没说，让他自求多福。”

        “那是一句开玩笑的话。”他认真想了想，“既然是嫖娼不是出轨，那他还没有想放弃这段婚姻。”

        听他急得吐出鄙之语，阴霾又一扫而空，她不禁笑出来。他想说的意思她听懂了，他觉得不住下半的男人都是傻，所以他不那样。但好像他口中的字眼一组合，又生出其他古怪的意思。

        他：“程弈老婆本来是下嫁，她家里给了程弈很多事业上的帮助。真离婚，程弈估计就失去一切了。我的看法，就是他乖乖去讨好求原谅吧。但这话我不会跟他说，他变成什么样都是活该。”

        但她听他的表白，反而心里发堵。这话的意思是说，她像他的一面镜子，他喜欢自己的真实被她无情地照出来，这会带给他自甘堕落的愉悦。

        二        春时雪

        有一瞬间，杳觉得自己也被他骂进去，带刺回：“你很独特，独特到无论在哪里，总有人愿意像飞蛾扑火一样爱你，所以你就不寂寞了吗？”

        “嫖娼。”杳心神不宁地岔开话题，“我刚才本来想问，你对他去嫖的事情怎么看。他只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

        当他细细解释出来，杳才发现自己对男人的想法毫不关心。但刚才那句话，的确是她在问男人怎么想？她好像只是想听他承认，这是错的。

        钤笑了，似对她的话不以为然，“程弈就算了吧。这些你听谁说的？我认识很多人，家里小孩刚出社会，雄心想一番事业，没过几年，在社会上跌得破血，又跑回来接受大人的安排。白手起家太寂寞了，最后还是被迫子承父业。”

        反过来讲，如果男人没有了他的鸡巴，好像的确会被认为失去了

        他好像已经对类似的屡见不怪，麻木地重复，“不是我，真的只是朋友。”

        他果然吞吞吐吐地叫住她，忽换上套近乎的方言，说：“钟杳，钞票借点。”

        “不会是你的孩子吧？”杳咄咄人地反问。

        而且听他说来，嫖比出轨不严重。但她好像能原谅他出轨，他爱过别人，却不能接受他嫖，一点都不能。尖锐的话题教人不安，她有点生气，又后悔明知男人和女人注定有不能相同的生命验，还故意跟他聊这些。

        她挤眉弄眼地笑笑，转移话题，“电话里听你那边有点吵，在跟人喝酒吗？”

        林稚见她松口，却长舒一口气，“没关系，你愿意借多少就借多少。其他的我会再想办法。我有一个朋友，意外怀孕了，现在得瞒着家里人凑钱打胎。”

        “也是同龄人？混漫圈认识的朋友？”

        他点，“我说我要开车就没喝。刚好你打电话，就趁机溜出来了。”

        “无所谓，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饭局。这种聚会对于他们来说，无非是每天过一成不变的日子太过无聊，须另寻些活下去的由。消磨无聊罢了。”

        杳意识到事情不太寻常，反问：“你……要借很多吗？很多的话，我上的钱也未必够。我得问你什么用。”

        “你心底怎么想这件事？”她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