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步讲，现在的事就是程弈的把柄，以后都别想在维珍面前抬起，可他也不能离婚，就让他伏低小伺候一辈子呗。”

        杳没有说话，却拼命眠自己，既然是大人的经验之谈，就算说不出理，也总有它的理吧。

        怀孕。

        这夜杳躺在小床上，无数次默念这两个字，终归是言语的音节太轻，怎么都不上现实的重量。万万没想到这场离婚的事端，最后会被如此荒谬又突兀地横插一脚，彻底偏离原本的走向。

        她也会怀孕吗？

        这个月的例假已经迟了。

        ――如果他不觉这是多大不了的事，她耿耿于怀，是不是也没有意义？杳自暴自弃地想。

        丢给他就好了。他又不可能不。

        尚未成形的小孩也在逃避的念里变成排物一样让人讨厌的东西。学校里还有另一条不知真假的传言。实验楼三楼东边的女厕，曾有在校的女学生在里面分娩又丢弃了小孩，怨灵堵住下水，所以最靠窗的一间不能用了。也是在校服尚是裙装的年代。

        不要。

        对未来的焦虑与恐惧压得她不过气，但听见魔鬼在鼓动她选择最极端的路――既然现世容不下她们，那就诱惑他堕落到底，折磨他，毁掉他的理智，夺走他在人间的一切，全日无休地爱，直到某日为此而死。

        她现在就想见他，想要他。求而不得的感觉在心间挠开一条血口，偏是烈酒浇灌于上，怎么都不得愈合结痂。

        给他发照，让他听她自的浪叫，他还能波澜不惊，好言劝她在学校等到周末吗？

        算了。在四人寝室，没地方弄。

        她闭上眼，夹住被角磨蹭私，回忆他在床上的放轻笑，盖弥彰的暧昧低。奈不住心绪烦乱，自不太奏效。她将手指探进底，像他会的那样按阴，另一手抱起，半压着木板床，没有耐地乱搓一通。

        爸爸，你的小猫又为你睡不着觉。好想你。

        但无论怎么，底下是干枯一片，没有水，一滴都没有。她的大脑渴得不行，却叫嚣着罢工，与在他边时完全相反。

        她只有数着漫漫长夜叹息，想起“未妨惆怅是清狂”的诗句，宁可被他用羞耻的姿势绑一晚上，被细绳的缠结磨尽困意，却不愿是这般，漫无方向地失眠，抓不住任何确定之物。

        好不容易入眠，后半夜也一直琐碎的梦，梦见与他去海边。盛夏天气，阳光明艳，海水清浅。

        她们住在孤绝峭上的老旧木屋。梁椽皆已半朽，在漫长的岁月里浸出的松香。青苔暗长。黏腻的热浪宛似薄雾，留不住形状，也挥之不去。窗台向海，浪似淌的绸缎，阵阵卷上金沙。笛声隐约飘，似人鱼泣血的哀歌。长睡蛰居的海妖，正睁开困意惺忪的眼，祈愿一场吞噬天地的暴雨。

        狭小的房间不再留有任何避退的余地。年久失修的风扇坏掉，时间与薄似纱的人世脱节。她们唯有面对彼此，面对他所失去的一切，怅惘与遗恨，落魄颓唐。如血的夕晖就是她们的末日。

        她解散长发跪在他眼前，撩起T恤的下摆，出汗渴的香肌。睫羽轻颤，齿受缚于少女的温。

        破碎一地的他伏得更卑，无安放的贪恋却似藤萝，张扬着生机苦苦痴缠。她逃他追。理智的烛台被负气的打闹掀翻，蛾子被半的蜡泪黏住翅膀，无藏。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枕入怀间的感无比熟悉，似亘古未变的日升月恒，青松长碧。指端绕进发梢总勾不住。烂熟于巧言令色的莲，贪婪勾引灵魂深的震颤。

        一无所有的他抬起泪眼，向她乞求一点命攸关的垂爱。但她不乏委屈地想到自己的酸涩心情，恼他，怨他未曾爱惜自己。她想要的从来不多，唯愿他在她怀中寻得安定，不再无枝可依地离。

        脆弱的茧外遍布谎言与陷阱，无休无止的百般试探。他不信任一切可能背叛的活物，靠近他的路途暗伏杀机。每一声“爱”都可能是口蜜腹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