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〇）爱屋及乌

        此夜的第二场雨又淅淅沥沥地散开。窗子半开，隐约的雨点听似波声。无微不至的爱抚铺展出一片光hua的绸缎，意识的玻璃珠缘着望不尽的斜面一路gun落，刹不住车。

        她们的shen侧只剩彼此。床单的摩ca窸窣，nuan风里回dang细弱的chuan息，若即若离地交会，不清不楚地别去。又没有话。谁都不说此刻的是怎样的感受，羞于启齿又无从说起。可是不说，它就像一桩要紧的事悬在心上。

        她感到愉悦吗？因为亲密变更喜欢他？还是又像往常，太过轻易地拥有，也就很快厌倦？都不是。她ti会到情yu的漫liu，像一群过分凶蛮的野兔，在荒原上暴饮暴食，吃掉一切，没有休止地交尾，繁衍，再自相残杀。兔子始终在增多，不断降生的幼崽堆叠起活物的腥臭味，像笼罩天地阴影，密压成片。唯有大兔的眼瞳幽深难测，略泛暗沉的光。

        被吃掉的，幻相，繁花乱蝶迷住她的眼睛，谎言与比喻回环相扣，将她们困在同一场梦里。一段东拼西凑的旋律，他喜欢的老歌，她听到他唱过许多次，却一直不知dao歌名。最后一段也想不起来。

        音符像柳枝掠过水从中折断，留下一段被chao意晕shi的青石板路。天气却无雨。白皑皑的大狗驮着初次远行的少女。她四chu1寻觅新的奇遇，兜兜转转，最终只是与她的大狗相守，像渔人枯守着大海，风暴未曾到来。大狗的绒mao染上风尘的浅灰，沾水变垂的绒mao似雪堆成。水汽中的冷香凝在鼻尖，她照着如镜的水面整理tou发，却为大变模样的镜影怔然。

        稚气比残余的脂粉更淡，半褪的妆容还留存些许朦胧的色彩，感官依旧新鲜。惆怅像形态各异的蘑菇散在雨中。汗与泪一并从他的额边滴落。她闭着眼，不愿面对一览无余的镜面，却意识到逃避是她戒不掉的孩子气。

        就算生着病，在感官刺激的边缘就快失去自我，他依旧想zuo称职的大人，对她chu1chu1照拂，不敢太沉溺。你想在腰下垫个枕tou吗？他问的第一句话。她不解，像被喂嚼不动的芹菜皱眉摇tou。他见此语sai，她更是咬chun暗恼。他垂眸深呼xidao：大概是民间偏方，你看过的小黄书里没有吗？她不想回忆，只胡乱搪sai，早就不记得了。

        两人只zuo些情人之间的游戏，和zuo爱终究不同。游戏只是游戏。但zuo爱既可以成为一种更荒诞的游戏，也可以严肃无比，赋予更深的意义。

        他叫她jiaojiao，意思本来不是要她jiao俏，而是希望她撒jiao。不guan外面的际遇如何，这里永远有人愿意让她蒙混过关，不必担心pei不上，不必陷在恶xing循环的习惯xing失败，却可以ding着不知何chu1撞来的满tou包，随时说“不想努力了”。他爱她的放肆美丽，以至于她shen上所有开片的裂纹，也全都爱屋及乌。

        感情的激dang不能寂静无闻，也教人难置shen事外。她不想再zuo没法出声的乐qi，任凭挑弄都无动于衷。chunban饥不可耐地松开，她放纵自己去zuo没有灵智更没有矜持的野生动物，遵从本能给予他最热切的回应。

        起初yin声似泉liu，不绝如缕地逸出hou间。他捣得更用力，chun便合不起来地大张着。她失声地叫。出窍的灵魂撕裂出另一半，正冷静坐在镜子的对面，听见嗓音里浪liu的迷乱。

        奇怪。

        她看过的岛国影片也大抵如此，演员发出声音，千篇一律地哼唧吵闹，仿佛zuo爱这种劳动也该有自己的劳动号子。但她依稀记得小时候，父母在下午偷偷行周公之礼，动静极轻，却要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放点背景音乐。一年就那么一回，或许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