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伸向收银台――不是朝向夏宥,而是朝着台面上放着的一小盆绿植。那是店长为了增添一点生气放的,是那种最常见的、很好养活的绿萝,叶片
厚,绿意葱茏。
“先生,需要
巾吗?我们店里有一次
巾出售。”她语气平稳地建议,指了指旁边货架上的日用品区,同时
不着痕迹地向后靠了靠,离收银台内侧紧急呼叫按钮更近了一点。
夏宥的指尖有些发凉。她不是没有同情心,如果是平时遇到需要帮助的伤者,她或许会主动询问。但眼前这个男人,他周
散发的气息太不对劲了。那不是狼狈,不是虚弱,而是一种……非人的、极度不协调的沉寂。仿佛这
被雨水浸透的、带着伤的躯壳里面,是真空的。
然后,他的指尖轻轻落了下去,不是抚摸,而是用一种略显僵
的姿势,戳了戳那片叶子。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雨声轰响。
而且,那附近的布料颜色,似乎也比其他地方更深一些,不是雨水浸透的那种黑,而是带着点黏稠感的……暗红?
是血吗?
不是走向货架,也不是走向热食区,而是径直朝着收银台走来。步伐不快,甚至有些缓慢,但每一步都踩得很稳,
透的鞋子在地砖上留下一个个清晰的、带着泥污的水印。那水印的边缘,在灯光下,似乎泛着一点点不祥的暗色。
夏宥脸上的微笑僵了一瞬,极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后背的汗
,在空调恒温的冷风里,无声地立起一些。但她很快稳住了。打工这两年,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多了,醉汉,
浪汉,
神不太稳定的,或者单纯就是脾气古怪的。她学会了不
声色,保持距离,完成服务,然后安全地送走对方。
夏宥这才注意到,他颈侧靠近锁骨的地方,有一
痕迹。被
发和衣领半遮着,看不太真切,但颜色很深,在苍白的
肤上格外刺眼。不像
伤,更像是……某种利
划过的痕迹,边缘似乎还有些不规则。
投进去,都被
收殆尽,泛不出丝毫属于活人的光泽。没有好奇,没有窘迫,没有感激,甚至没有刚脱离糟糕环境的疲惫或烦躁。
距离近了,夏宥看得更清楚。他的脸色是一种缺乏血色的苍白,眼睑下方有
重的阴影,使得那双漆黑的眼瞳更加深陷。嘴
紧抿,
色很淡。颈侧的伤口确实存在,还在极其缓慢地渗着组织
,混合着雨水,将那一片
肤和衣领弄得一塌糊涂。伤口不算特别长,但位置看着骇人。
男人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一眼。他依旧站在原地,只是微微偏了偏
,雨水顺着他的动作
落,划过脖颈一侧。
叶子颤动了一下。
他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夏宥,视线从她的脸,缓慢地移到她的脖颈,停顿了一下,又移回她的眼睛。那目光不像是在看一个人,更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评估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属
”。平静之下,有种令人骨髓发寒的专注。
而他看着她,那种评估的、空
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像是在等待什么,又像是纯粹在观察她的反应。
就在这时,便利店里的灯光,突兀地、剧烈地闪烁了两下!
大约过了十几秒,或者更久,男人极其缓慢地抬起了手。他的手也很苍白,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很干净。但此刻,那只手的指尖和指
里,似乎也残留着一些难以洗净的暗色污渍。
男人苍白的手指悬停在绿萝的一片叶子上方,指尖几乎要
碰到叶面。他的目光也从夏宥脸上移开,落在那片生机
的绿色上。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像是困惑,又像是某种冰冷的兴趣。
他在收银台前站定。两人之间,只隔着一米多宽的台面。
这个念
冒出来的瞬间,夏宥的心脏猛地缩紧了一下。但她的表情控制得依然很好,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仔细的打量。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但他并没有遮掩,反而迎着她的视线,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某种肌肉无意识的抽搐,牵动了他脸上冷
的线条,显得更加诡异。
他动了。
什么情绪都没有。只有一片纯粹、冰冷的空
。
夏宥的手指在柜台下微微蜷起。她能听到自己平稳的呼
声,以及外面愈发狂暴的雨声。男人越走越近,那
随着他一同
近的
冷气息里,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其淡薄、却被雨水和寒意裹挟而来的……铁锈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