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显示的一致――在黑暗中，极其短暂的时间内，人就不见了。

        完笔录，天色已经蒙蒙亮。雨彻底停了，天空依旧是阴沉的铅灰色。

        警察表示会继续调查，让夏宥保持电话畅通，近期注意安全，如果有任何异常或再见到那几个人或X，立刻报警。

        店长和区域经理则安抚了夏宥几句，表示会加强夜班安保措施，并让她先回家休息，今天不用上班了。

        夏宥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便利店的。清晨清冷的空气涌入肺叶，带着雨水和泥土的气息，却无法驱散她骨髓深的寒意。

        街上已经开始有早起的行人和车辆，世界正在按照它固有的节奏苏醒，仿佛昨夜便利店里那惊悚诡谲的一幕从未发生。

        她慢慢走回公寓，脚步虚浮。上楼，开门。那几枝枯萎的野花还躺在门边，颜色灰败，像一小小的、被遗忘的骸骨。她跨过它们，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坐到地上。

        疲惫、恐惧、混乱、还有那种认知被彻底颠覆后的虚无感，如同水般将她淹没。她闭上眼，脑海里反复回放着监控画面里那团阴影“沉没”的瞬间，回放着X点在太阳的手指，回放着黑暗中那声短促非人的惨叫。

        不知坐了多久，直到窗外天色大亮，她才勉强站起，洗漱，换下带着寒意和淡淡烟味的工作服。她毫无睡意，只是呆呆地坐在床边，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

        下午，手机响了几次。一次是店长，再次询问她情况，并告知她明天可以继续休息，工资照算。一次是林薇，语气里带着夸张的关切和压抑不住的好奇，拐弯抹角地想打听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刺激”的事。夏宥糊地应付了过去。

        还有一次，是一个陌生的固定电话号码。她犹豫了一下，接起来，是派出所的电话，通知她案件已经立案，请她方便时去正式补充一些材料。并告诉她，另外两个男人（阿杰和光）暂时没有找到，平男（真名李强）的家属已经报案失踪，正在协助调查。电话里，警察的语气公事公办，但夏宥能感觉到，这件事已经被归为“离奇失踪案”，恐怕很难有常规意义上的进展。

        挂断电话，夏宥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她知，有些真相，或许永远无法通过正常的渠获得。而那个真相，很可能与那个沉默的、非人的X紧密相连。

        傍晚时分，她强迫自己吃了一点东西。味同嚼蜡。她需要出门透透气，否则感觉自己快要被房间里无形的压力和纷乱的思绪疯。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那个有河的商业区边缘。雨后的河边空气清新，带着水汽的凉意。散步的人不少，夕阳从云层隙中透出些许昏黄的光，给万物镀上一层脆弱的金边。

        她在河边站了很久，看着缓缓动的、颜色深沉的河水。河水无声，却能吞噬一切倒影。

        然后，她感觉到，有人在她边停了下来。

        没有脚步声，没有气息的波动，就像是从空气中直接凝结出来的一样。

        夏宥僵地、极其缓慢地转过。

        X就站在她旁，大约一米远的地方。依旧穿着那黑色的衣服，但似乎换了一件外套。脸色在夕阳余晖下显得更加苍白，几乎透明。他没有看她，而是和她一样，望着河水。侧脸的线条在昏黄的光线中柔和了一些，但那种非人的沉寂感，依旧重得化不开。

        夏宥的心脏在腔里疯狂地擂动，血冲上，又在四肢迅速冷却。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她的咙。她想跑，但双脚像灌了铅一样钉在地上。她想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河水在，夕阳在沉。

        然后，X      缓缓地、转过了。

        那双漆黑的眼睛，对上了她的视线。

        不再是昨晚在便利店门口那种纯粹的、令人冻结的黑暗。里面似乎有了一点极淡的、类似疲惫，或者说是……消耗过后的虚浮？但依旧深不见底。

        他看着她，看了很久。然后，他的嘴，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