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与自囚

        车里开了nuan气，最高档。热风像无形的毯子，包裹着星池冰冷僵ying的躯ti。张经典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副驾驶座上，动作轻得仿佛她是一件即将碎裂的琉璃。他甚至还从后座扯来一条备用的赛车毯，不由分说地把她从tou到脚裹紧，只留一张脸lou在外面。苍白，shi漉漉的，没什么生气。

        她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任由他摆布。没有哭泣，没有喊疼，甚至没有看他一眼。目光空dong地望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模糊成一片的绿色山影。

        只有shenti无意识的、细微的颤抖，暴lou了她此刻的状态有多糟糕。

        张经典甚至没时间系安全带，他俯过shen，双手捧住她的脸，用自己guntang的掌心去nuan她冰凉的pi肤，强迫她转过tou，看向自己。

        “星星，看着我。”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因为极力克制着什么而显得有点扭曲，每个字都像是从hou咙深chu1挤出来的，“是我。二哥。别怕，我们去医院。”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她脚踝，那片zhong胀的青紫让他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他脱下自己shen上那件还算干爽的连帽卫衣，里面只剩一件紧shen的深色T恤，勾勒出绷紧的肩臂线条。他把带着他ti温的卫衣盖在她shen上，又把帽子轻轻拉起来，拢住她shi透的、贴在颊边的长发。

        “冷吗？还冷不冷？”他不停地问，语气里的慌乱和他平时玩世不恭的形象判若两人。

        星池的睫mao终于颤动了一下，视线缓慢地聚焦，落在他写满焦急和心疼的脸上。

        “二……哥？”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带着nong1重的疑惑和一种……近乎陌生的距离感。

        这声“二哥”，让张经典的心脏狠狠一揪。不是记忆中那个带着嗔怪或依赖的“二哥”，而是一种……确认shen份的、极其生疏的称呼。她还在失忆的迷雾里，而他，似乎也只是她记忆中那个“不太熟悉的二哥”。

        他的小妹，他的星星啊……

        “是我。”他用力点tou，拇指指腹ca过她眼角不知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留下的shi痕，“别说话了，省点力气。很快就到。”

        他收回手，踩下油门。引擎低吼一声，车子蹿了出去，但这次，他开得异常平稳，小心地避让着路面每一个可能颠簸的坑洼。

        他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却固执地、不容拒绝地，伸过去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将她冰冷的手指完全包裹在自己温热干燥的掌心里，十指紧扣。

        “抓紧我。”他眼睛看着前方被雨刷规律刮开的模糊路面，声音低沉，却有种破釜沉舟的坚决。

        这次，不会再让你不见了。

        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那是一种与大哥截然不同的热度。大哥的chu2碰，带着掌控和侵略，让她心悸又恐惧。而此刻二哥掌心的温度，guntang，急切，带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守护yu，却奇异地……让她感到一丝真实的、不带任何附加条件的nuan意。

        她低下tou，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眼泪毫无征兆地再次涌了出来，滴落在他cu糙的指节上。

        不是因为疼痛，也不是因为委屈。

        是一种更复杂的、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的东西。像劫后余生的虚脱，又像站在废墟上的茫然，还有……某种巨大的、迟来的悲伤。

        ――

        中环的公寓里，冷气像无形的冰水，无声liu淌。

        卫星投影的屏幕上，一红一蓝两个光点，已经彻底汇合，正以一种稳定的、匀速的姿态，沿着公路，朝着与来时相反的方向，朝着市区的方向，移动。

        张靖辞站在那片象征着失控的、冰冷的蓝色光辉前，没动。

        他甚至没去换掉shen上那shen皱巴巴的、散发着隔夜酒气和shi冷水汽的西装。布料黏腻地贴在pi肤上，带走ti温，带来持续不断的不适感。但此刻，这点不适，远不及心口那万分之一。

        She&039;s      with      him      now.(她现在和他在一起了。)

        In      his      car.      Wrapped      in      his      clothes.      Held      by      his      hand.(在他的车里。裹着他的衣服。被他握着手。)

        这个认知，像一把烧红的钝刀，在他的神经上来回切割。

        他看着那个代表着张经典座驾的蓝色光点，想象着车内的情形。想象着他那个冲动又浅薄的弟弟，会用怎样愚蠢的、自以为深情的方式去安wei她，去拥抱她，甚至……去亲吻她。

        一gu暴戾的、几乎要冲破颅ding的杀意，猛地攥紧了他的心脏。

        他猛地抬手，抓起旁边矮几上那个沉重的、切割出无数棱角的威士忌水晶酒瓶，用尽全shen力气，狠狠砸向那片冰冷的、liu淌着数据的屏幕！

        “砰――！！！”

        巨响在空旷的公寓里炸开，震耳yu聋。

        屏幕碎裂，无数细小的电子雪花和玻璃碎片爆裂开来，像一场无声的、毁灭xing的微型雪崩。那个代表她去向的光点，也随之彻底消失在破碎的黑暗里。

        碎片溅到他脸上、手上，划破pi肤，留下几dao细细的、迅速渗出血珠的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