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份脆弱的平静,总会被另一个人无情地撕裂——沈聿珩。
林默的目光又落回试卷上。晏玥也低下,翻开了膝盖上的单词本。
“气短了,音就飘。试着把气深一点,沉到…这里。”
当指尖拂过琴上那些细小凹痕时,她有时会想,这沉默的金属盒子,是否也曾是林老师年轻时,在某个灰暗的时刻,为自己找到的一条隐秘小路?
没有安的话语,没有同情的目光,只有一种被平静接纳的寻常。
那是林叙白,林默老师的儿子,和她同年级。
一泓清泉进
,滴入心湖。
林默给隔班课代表布置任务时冷静的语调;她和年级组长讨论月考范围时条理分明的分析;
有时是真的去问一个“之乎者也”的确切用法,有时是交一份誊写工整的作文,有时是去还一本从林默桌上小书架上借走的《唐宋诗词选注》。
那些磨损的痕迹,是否也承载过不为人知的吐纳?
“第三小节那个转音,”
耳朵却留意着办公室里的声音:
她坐在这个小凳子上。
调子依旧生涩,节奏不稳,甚至走了几个音。
晏玥默默记下,点了点。
他很少说话,眼神平静得近乎淡漠。
晏玥终于鼓起勇气,再次走进林默的办公室。
沉浸在这份安稳里,晏玥的目光会不自觉地飘移。
看她偶尔放下笔,指尖在眉心轻轻按
一下,旋即又拿起下一本。
她会悄悄看着林老师批改作业时专注的侧影。
更多的时候,她只是安静地坐在那个小凳子上,膝盖上摊着书或习题集。
她会因为林默一句很平常的“这次默写有进步”或者“这个立意选得不错”,而暗自咀嚼半天。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抬起,看向晏玥。
听着林老师批改作业的声音,看着窗外被窗框分割的晴空,口那团盘踞不散的闷重,被这温
的声响和气息,稍稍稀释了一点点。
晏玥对他几乎没什么印象,只模糊知是个成绩很好的“书呆子”,像他母亲一样带着恰到好
的疏离感。
看她端起那个搪瓷杯,开水面漂浮的茶叶,小口啜饮。
她的目光平静无波,没有赞许,也没有不满。
而在她沉浸于这片温港湾时,会瞥见办公室门口或角落里,一个安静的
影。
当她终于能磕磕绊绊完一小段时,来到蝉噪林逾静的夏日。
林默上有一种沉静的力量,一种在规则框架内游刃有余的从容。
“再试试那一个音。”
晏玥没说话,只是走到靠墙放着的小矮凳边坐下,把口琴举到边,深
一口气,
了起来。
看她眉因看到一篇逻辑混乱的议论文而微蹙,又因发现一个用得恰如其分的成语而舒展。
她更频繁地出现在林默的办公室。
这里有一种让她感到安心的秩序感。
电话里她跟家长沟通时那种既保持距离又不失分寸的温和语气,耐心理着繁琐的日常工作。
他总是捧着一本书,或是在等待,或是来送点东西。
在安静的办公室里,这琴声显得格外单薄,甚至有些突兀。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带着颤音结束,她才放下笔。
它不再仅仅是林默老师给她的一抹月光。
林默的指导依旧独到,不带感情色彩,清晰地指向了问题的心。
那把银色口琴,被晏玥小心地收在书包的夹层里。
或者那件天气转凉时林默常披在上的、质地柔
的米色开衫。
她开口,声音像往常一样平稳,
她批改作业时落笔的力,讲解问题时语言的
准,
理杂务时情绪的稳定,都是这办公室里恒常的秩序本
。
扫过办公室里的情景,包括晏玥,像扫过空气里的尘埃,随即又落回书页。
吞进咽里;每一次吐气,都要把所有沉重的郁结都推出心口。
林默正在批改一份试卷。
有时会落在那把放在林默办公桌一角、已经有些磨损的深蓝色帆布笔袋上。
林默没有抬,手中的红笔依旧在纸面上移动着,写下简洁的评语。
这个念让她握着口琴的手,微微收紧。
她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肋骨下方的位置,动作自然得像在讲解一个语法要点,
一种奇异的平静弥漫开来。
办公室里恢复了安静,只有笔尖的沙沙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