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用似的。

        是吗？听起来丑丑的。他游入她的深海，但只是在里面安静地放着，随海浪任意漂，继续聊不与现实相关的闲话。酴醾。意外是她们所写的酴醾原来偏旁不一样，酒，或是草。也许正应二人心中爱情不同的样态：一片漫然疯长、生命力过剩的野草，一场转瞬而逝却足够忘我的酩酊大醉。

        在一片与世隔绝的净土。

        他在里面，所有的情绪都将化成水在他上。谎话不作数了。真实的答案就连她自己也意外。最激烈也最羞耻的方式最得她欢心。但哪怕他随便讲两句话，都不用讲太超过的，她就会像枯萎的树叶，禁不住地蜷缩后背，克制着发抖。相连也似半熟半捣烂的果肉，汁水横，黏糊糊。

        如此情状，他再怎么不急于还他的“债”，又有从容教导她的雅兴，也不得不提起劲干她，咬住她白玉般柔的后颈，肆意歆享着水母浮动张弛的包裹，至最深，水母被驯成不是她的形状。那样却太过火。她哭叫说受不了，水母挤出水的模样似在哭泣，轻轻一拧，一揪，得狼藉。水母被炽热的日光照成莹白，化又蒸发，变成天上的云。

        一碰就消散的云。而他一会像包在外面的水雾，一会又像垫在底下烧得发红的甲煎沉香。香意从疏松的孔溜进来，多梦的天气也偷溜进来。两个人睡太窄的床，再怎么如胶似漆，总睡不好。

        闭上眼的恍然间，她错觉自己还在学校，放学去办公室找他，最初不过是寻常地吃茶，讲话，他教她念英文诗，不知怎的就脱衣服要。她还穿了件旗袍，脱时本来得一粒粒地解开边扣。他用撕的。她被在墙边的木柜子上，学校成批订来的标准件，未必多低廉但也绝说不上致。她正生着气，不想碰他，难耐地去抓柜边，却摸出不该属于它的雕花纹理。家里才有那样的东西。她感觉他骗了自己，不问青红皂白就给了他一巴掌，将他跨在下骑。学校里人都走光了，应该没人的。一个打扮很像学生的教师拿钥匙开门进来，刚好被发现了。藏不住。灯大开着，惨白的光。内衣的丝还挂着翻开的书页。他能的就只有坚定地抱住衣不蔽的她。

        她中奖了。无数的彩票，买一张中一张，人都快被中奖票据淹没。她全副武装，扛着大麻袋去兑奖，却在现场被一群奇怪的暴徒盯上。暴徒一路追，她一路跑，误打误撞跑进一座张灯结彩的中式喜堂。她正纳闷是谁的婚事，七大姑八大姨涂脂抹粉的大白脸一并围堆到她边，推着她跟大钟结婚，还要两人坐在太师椅上拍结婚照。

        姑姨们又来一个裹着红布的大胖小孩。她以为是，勉为其难地端着，小孩突然就哇哇大哭起来，吓人一。她问大钟怎么办，大钟只让她专心拍照。新娘笑一笑嘛。笑不出来。不情不愿。快门一按，她再看怀里哭闹的孩子，早已变成一只招财猫，笑盈盈摇着那条招财进宝的手臂。招财进宝，进宝，招财……招财已经死了啊。神情屑屑的遗照还挂在咖啡屋的墙上，她一如往常指着画像向人介绍：这才是本店的幕后老板，大商喵。

        喵。喵喵喵。

        他变成猫以后，她的日子似落寞了不少。那个曾经信誓旦旦说要养大她们的爱情的大人，终究是不回来了。他知人要为一生只能有一次的大醉付出什么，哪怕是败名裂、一无所有。要说完，他的人生也不是完在出抉择的这一夜，而是看到她的第一眼。除了她，也说不上有什么还割舍不下。外之物总会再来。